雁声呖呖

前部门的男孩和女孩结婚答谢宴，邀请原部门同事，半年前辞职、同事们公认最漂亮的女孩也来了。

女孩瘦瘦的，1.71的个儿，时尚又不张扬的装束、白白净净的模样和精致的装容，笑得眉眼弯弯的。

女孩最后进来。这之前，几个男同事听到她要来都尤其兴奋，俗气一点的谈论起她的高富帅篮球明星男友。女孩笑笑坐我对面，目光有些躲闪，眼睛明显有些肿。

    后来她过来敬我酒，没说话就转身哭得不行。我安慰她，无论生活还是工作中遇到什么都不要紧，人生哪里能不遇到一些事情呢，坚强一点，走过去，一切经历的都是财富。

   女孩哭得很厉害，我觉得别人看见也不好，不好多说。女孩随即放下酒杯到外面哭去了。

     好在当时大家各自顾着敬酒，没人注意到她，我让新郎平时多关心下她。新郎新娘这才给我说起，她和篮球明星老公离婚了。新郎新娘学法律的，女孩当时把离婚协议给他们，请他们帮忙看看。那个离婚协议对女孩非常不公平，他们都愤愤不平，但女孩说算了，她不想争什么。

我还记得女孩第一次来单位。那是4年前的冬天，穿着一件韩版的防寒服，大长腿，轻快地从大门口进来，带着羞涩的微笑走到我面前。我领着她上楼，在她旁边，那青春的气息让我顿时感觉自己老了许多。

女孩妈妈和我两个表妹同一单位，当时她从韩国留学回来，我请表妹帮我挑一个。表妹犹豫着问了她妈，不想女孩就这样来了，还在前台工作了一年。我部门成立后，我将她要过来，做了一年多的内勤。

    这么漂亮的留学生妹妹做前台，成了我们大家的骄傲。每次合作单位来公司，就有人介绍，我们前台妹妹，韩国留学回来的……客户也对这个笑眯眯羞羞涩涩的前台妹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    到我部门，我派她去股东单位找董事签协议，一会儿就有熟人打电话来：你们签字的妹妹好漂亮，画里走出来的一样！

    女孩学酒店管理，这样专业，没有什么背景，在我们公司本部目前不可能转为管理人员。尽管工勤人员和管理人员差距不大，人力资源部经理说对她特殊照顾，她的待遇比下属公司一般管理人员的待遇都要高。再说无论她做前台还是在我们部门做内务，都是所有男同事的女神，没有谁能把她看低一点点。

   女孩喜欢篮球，也是公司篮球队唯一的女孩。据说篮球打得还不错，动作很标准，篮球队更是以她为骄傲。

    我表妹说她们公司就国企下面一个不太稳定的小企业，工资相比我们公司低很多。女孩妈妈尽管是中层干部，不会比她工资高多少。我的两个表妹，一个和她妈一样是中层干部，另外一个表妹做财务，由她妈直辖。做财务的表妹学历低，年龄偏大，到我们公司是不可能的。在我对做财务的表妹说起我对女孩的工作考虑时，我说把女孩尽量安排好一点，以后她妈也对你好些。

   不想表妹愤愤然说，不管她，能让她进去不错了！她说女孩的妈对她特别过分，因为部门另外一个女人和她关系好，她就把难的、烦人的工作全交表妹。那段时间我表妹颈椎出了问题，去看看病她都再三为难。

   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。那年春节后，女孩来问我说，她的年终奖还有没有？现在工资太低了，养车都养不起，找父母拿钱没面子……

    我又郁闷了！作为一个本科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，一上班就期望在不依靠父母的情况下，拿到的工资能生活还能养车……我才工作的时候可是骑着自行车的。

    原来我是想她就先在我部门当着工勤人员。工作轻松，还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学习，等着有好的下属单位和岗位再调整下去转管理人员。如此一看，她没有在外面单位做过事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，她和她妈都不可能理解我的苦心。

     我除了能把她引进来，别的都是没有话语权的。

     表妹说有段时间和女孩妈妈及女孩一起搭车下班，女孩说，她的目标是以后开着跑车接送孩子上下幼儿园……我忽然为我通常低级的满足感到惭愧。我经常对部门小同事讲起自己曾经的工作状态，得出最后的结论为：有付出就有收获。我这又想：这些90后，是不是很为我悲哀啊，付出那么多，现在也就这么个中层的职位，领着这么点薪金，过着这么寒酸的生活……可能一辈子也开不起高档的跑车。

     这之前，领导多次给我说把她调整到下属公司，出于对她前途的考虑，我竟然违背领导指示，一直没有同意。这事不久，我同意了，她很快到了下面一家公司。

   到下面公司不久，女孩就和一个篮球明星结婚了。当时几场引人注目的篮球赛事刚过，女孩男友是冠军队一员，小有名气，所以他们的婚礼有点影响，现在一搜，网上还有不少信息。

    离开我部门前，女孩甜甜蜜蜜地告诉我她有男朋友了，是一个篮球明星。我说你怎么找篮球队员呢？你要好好考虑一下哈，明星是很光鲜，但粉丝太多，现在的粉丝好疯狂哦。另外，球星文化素质是不高的，以后生活会比较枯燥哦！

   她仍甜甜蜜蜜地给我解释，其实这些球员不象我们平时想的那样，他们从小在封闭的环境练球，都没有自由，接触面非常小，人都非常单纯的。

    我都信以为真了。

她说她从初中就开始着迷篮球，前些时候有个重要篮球赛事，她和朋友追星到锦江宾馆，正好就看到了这个球员，然后请他签名，合影……

从我部门出去后，他们开始准备婚礼。到美国拍了婚纱照，到球星老家举行了婚礼，网上一路都有图片和文字消息，同时也出现关于那个球星前女友是某名校校花的传言。我仔细看了下那名白富美的校花的图片，顿感我们这个女孩就是一朵微风中摇曳的小花，自然，纯真，但总是缺了些什么的没法比……

去年初夏，他们回到成都再补个婚礼。他们在一个五星级宾馆举行草坪婚礼。那天太阳挺大的，我们用手挡住阳光站在婚礼现场。现场来了不少球星，伴郎团全是190以上的帅哥……我想这种风光一定很满足她那个颇为小市民气的妈。

阳光下，一对外形完美的新人格外耀眼。我记得男孩迎向女孩的时候唱着一首歌，球星一般唱歌都不错的，那时唱得更是声情并茂。我这种笑点和泪点都特别低的人，那场面一定会热泪盈眶的。

女孩从我部门出去后，到了下面公司一个业务部门。在她轰隆烈烈结婚后，我便很少看到她了。谁知春节后，领导忽然对我说她要辞职了，说是要和老公离婚，留这里没有面子，让我劝劝她。

我立刻把女孩叫了上来。她依然是笑得眉眼弯弯的，我问她辞职是不是因为感情，如果是因为感情问题，劝她冷静点。她没有提感情，只说现在的工作不适合自己，她看不到未来，同时列举了工作中一些事情和现象。她说一晃就来公司三年了，和她一起毕业的同学，在外面做得还是比较好了，而她现在的工作，她觉得没有多大的意义。

我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。我告诉她，如果是这样，我支持你走！然后她微笑着和我道别，连说着感谢离开我的办公室。

   这大半年，我再没和她联系，不知道她出去找了一份什么样的工作。我认为这样的女孩，找份体面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的。

     过来很久，女孩再回饭局的时候，仍是淡淡微笑着的。桌上俗气的又开始恭喜她高富帅的老公，有钱有出名……我怎么都把话题引不开。女孩没有哭，还是淡淡笑着，头微微低着没有应声。

    饭局结束，坐在出租车上，我给女孩发了个短信告诉她：一个人年轻时总会遇到挫折，无论工作也好生活也好，都没有关系，一定要好好调整，让过去的过去。只要努力，以她的能力和性格，一定可以拥有精彩的未来！她说是的，一定好好调整，很幸运一工作就来到我们公司，遇到这么多好的领导和同事，谢谢了！